2011年十月,我曾到加拿大安大略省貴湖市(Guelph)參加由Angela McHolm博士主持的「選擇性緘默症研討會」,會中一百多位老師和家長模擬實際狀況、演練具體方法,令我印象深刻。會後我留下了約莫十位家長的email,一年後我詢問他們孩子的狀況,絕大多數家長告訴我:學校非常支持,孩子明顯進步。而我在臺灣的狀況則是:學校束手無策,家長孤軍奮鬥。於是我決定實際體驗加拿大小學如何幫助選擇性緘默症的孩子。
2012年九月,貴湖市的這所小學得知我的孩子是選擇性緘默症,校長和資源老師告訴我:開學前的學校開放日,請我帶孩子來認識環境和老師;開學後第一週起每週兩次在圖書館旁的小房間,請我帶孩子玩遊戲;開學後第三週要開個案會議。(相較於這些明快的做法,我不禁回憶起在臺灣請求學校幫忙,光是解釋孩子究竟怎麼了,就雞同鴨講、誤解一堆。)
孩子進入陌生的環境一如預料嚴重的焦慮,不僅無法說話,也無法寫字、無法舉手,甚至無法起立,連伸手去拿鉛筆都沒辦法。(在臺灣孩子曾因此被老師責罵,這裡的老師不罵、連問都不問。)
但是很神奇的,一進入圖書館旁的小房間,拉起所有窗簾、鎖上門,只有我和他的隱密空間,孩子明顯放鬆,竟然可以清楚的說話。第二次到小房間,孩子正在說故事時,我把房間門打開,不巧碰到圖書館員,孩子竟然沒有退縮、繼續說故事。後來圖書館員告訴我,她聽到孩子的聲音很高興但假裝沒注意,希望沒嚇到他。(我又想到在臺灣不時有人會對孩子說:你要加油、練習說話喔,雖然善意卻反效果。)
才第三次,孩子已經走出小房間、在圖書館說故事了,那天不知是否刻意安排,圖書館裡一個人都沒有。後來孩子在圖書館可以背對一些不認識的人說故事。再後來孩子轉身面對人們,他神色緊張、開始結巴,但還是克服了,可以說故事,當然並沒有人特別注意他。
在教室,老師要孩子和J同學負責每天拿點名表到辦公室,目的應該是讓僵硬的他走動一下、熟悉環境,也和那位友善的同學培養感情。
第三週的個案會議除了校長、導師和資源老師,還有教育局的語言治療師,我也邀請了McHolm博士與會。原來教育局的特教白皮書明訂,語言治療師的工作之一,是幫助老師瞭解選擇性緘默症。McHolm建議:我和孩子在圖書館的練習增加為每天都去,他能自在說話後請表弟加入;教室座位安排孩子坐J同學旁邊、坐在教室後方邊緣,對面不坐人,以避開他人目光;還有允許我隨時進入教室協助孩子。語言治療師告訴我:孩子結巴時不要糾正,連要求他再說一次都需避免,只需態度自然放鬆。我感覺所有在場者是尊重專業的、對如何幫助孩子是有共識的。(忍不住又想到在臺灣開個案會議時,老師們彼此稱讚對孩子如何有愛心,卻說不出什麼具體方法。)
隔天我就進教室陪孩子上課,孩子第一次拿起筆來寫字了,但我一走就不能寫了。我什麼也不必做、不必說,只要在那裡,似乎就能降低孩子的焦慮。後來我發現,雖然我不在他無法拿筆寫字,但如果他已經開始寫字,我走了他便可以繼續寫到完。於是只要他一開始寫,我就走開。這樣過了好一陣子,我不在,他也可以自己寫字、畫圖了,還寫出了幾篇精彩的故事呢!
待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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